身為板橋區遊牧民族代表,從小在板橋區住過許多地方,有些地方的記憶已在我腦海起了霧越來越模糊,印象深刻的地方通常包含了視覺、嗅覺以及味覺的記憶。
小學時期住的地方對面開了一家麵攤,聽說他們是在外地有些財務上的糾紛,才選擇在這重新開始生活,剛剛開始營業時門可羅雀,迫於現實經濟壓力,店面沒什麼裝潢,簡單擺設但窗明几淨,住在對面的我每次放學回家總在遠遠的地方就可以聞到麵攤上飄出來的肉燥香,每次都渴望媽媽跟阿嬤不在家,這樣才能有機會到麵攤一解相思之苦,在小胖子心中,簡單的一碗陽春麵,偶爾出現的豆乾及海帶,吸引力勝過麥當勞百倍、千倍。
陽春麵這名稱從何而來?從古琴名曲“陽春白雪”而來?但此曲艱深難懂,與簡單二字實在畫不上等號,另一說法可能更為可信。
相傳早期貧苦的時代,簡單無什麼特別配料的湯麵因為價格的關係,可以讓普通人負擔的起而且還可飽餐一頓,但這碗麵始終無特別名稱,這一碗在當時候只要十分錢的湯麵終於有好事者把它冠上「陽春」二字,農曆的十月份別名陽月,正值豐收之季,且多為暖天,俗稱之「小陽春」,自此陽春在市井之間隱喻為「十」之意,賣十分錢的湯麵因售價而被稱為陽春麵,流傳至今。
越是簡單的東西要做到好越是困難,在花蓮終於遇到我小時候的古早味道,湯頭是陽春麵的骨架,以大骨熬煮已是基本要求,麵條則是血肉,滾燙的水裡丟入裝了麵條的篩子,長長的筷子以畫圓的方式攪拌著麵條,起鍋後大力甩乾麵身上的水分,倒扣在碗裡後再以筷子撥散麵身以免蒸氣壞了口感,舀進兩瓢大骨湯,放上水煮時令青菜,最後淋上這碗麵的靈魂,「肉燥」。
從進麵攤開始我就被那鍋肉燥的香氣所吸引,麵端上來後老闆娘看我在拍照,口氣和緩但面露凶光”善意”的提醒我要快吃,不然麵會糊掉,接受到如此強烈的訊息我瞬間冷汗三顆滴落,趕緊埋頭享用,大骨湯頭本身可能稍嫌清淡,但那以豬油為底稍稍偏油的肉燥讓湯頭層次感拉開,這是湯麵專用的肉燥,油蔥酥加上偏肥的豬絞肉,油香撲鼻,如淋在飯上當作滷肉飯則太過油膩,清湯才是他最好的歸宿,老闆娘用心呵護的麵條自然是軟嫩中帶Q彈,滑而不爛,整碗麵的表現根本不陽春,聽聽看那稀哩呼嚕的吃麵聲此起彼落,應該就是對於這麵店最高的敬意。
屬於市井的陽春麵其好朋友當然是平易近人的豆干,這裡的豆干滷汁入味,豆干本身屬扎實偏硬的口感,已有鐵干的影子,但咀嚼起來特別有咬勁,愈嚼越香,微微辣感更令人開胃,吃完一份迫不及待再點了一份,已經不知道多久沒碰到有如此表現的豆干了。
這是屬於市井小民的饗宴,一碗,華麗的陽春麵。